若納水輨,如轉丸珠。
夫豈可道,假體遺愚。
荒荒坤軸,悠悠天樞。
載要其端,載同其符。
超超神明,返返冥無。
來往千載,是之謂乎。
如同水車轉動不息,又似滾動的珍珠圓潤流轉。 這般玄妙豈能言傳?只能借物象啟迪愚蒙。 茫茫大地如軸運轉,悠悠蒼穹似樞旋轉。 探求其本源,契合其規律。 超越凡俗的神明之境,復歸于混沌虛無。 往來千年不息,這便是所謂的“流動”吧。
本詩通過“水輨”“丸珠”等易逝物象與“坤軸”“天樞”等永恒意象的對比,揭示“流動”的雙重內涵:既是具體事物的運動狀態,更是宇宙規律的體現。藝術創作需把握這種“即瞬即永恒”的特質,在形式上追求“轉丸珠”般的圓融,在精神上達到“返冥無”的超越。司空圖以詩論詩,其語言本身也實踐了“流動”之美——全詩十二句如行云流水,末句“是之謂乎”的開放式結尾,更讓哲理在讀者思維中持續流轉。
全詩以六組意象層層遞進:首聯用水車、珠丸喻流動的具象;頷聯點明“道”不可言傳的玄妙;頸聯以坤軸、天樞展現宇宙級流動;尾聯升華至神明與虛無的哲學高度。詩中“荒荒”“悠悠”“超超”“返返”等疊詞強化時空的永恒感,最后以“千載”呼應開篇的瞬間動態,形成宏大與精微的辯證統一。
此詩出自晚唐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是古代文論中系統論述詩歌風格的經典之作。唐代禪宗思想盛行,司空圖以道家“自然無為”為內核,融合禪宗“不立文字”的哲學,通過意象群構建詩歌美學境界。“流動”一品強調藝術創作應如自然運轉般生生不息,超越形式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