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即景之作。詩的一、二兩句,詩人以平靜的胸懷去擁抱自然,以心明神暢的筆調去描摹人們習見的、卻又崇高的自然美:傍晚時分,舉目眺望,江水之濱,萬籟俱寂,落日的余輝映照著開闊而平緩的沙灘,潮水退落之后,小小的漁舟擱淺在岸邊。這看似漫不經心的詩句,卻是主觀情意與客觀事象的自然契合。江水、落日,沙灘,小船,這些渾然天成的靜態的事物所構成的畫面,正是詩人沖破了功利觀念的束縛,平息了精神激動之后,全力追求的境界。
清人洪亮吉說:“靜者心多妙, 體物之工,亦惟靜者能之。”(《北江詩話》)卷二)試想,一個為功利所絆,耿耿于芥末瑣事的人,是不會凝神專注地去發現大自然的真趣的。詩人們只有在一種虛靜的心態中, 自我才能與審美對象充分交融。詩的第三句,作者在靜無生息的世界里發現了生命的存在一對羽毛雪白的水鳥,靜靜地站立在水邊。“臨水立” 三個字,十分簡約而形象地描畫出了水烏瞬息間的神態。詩人為了同整個靜的環境相和諧,不選擇空中飛翔著的水鳥或水上戲游著的水鳥,而是用閑適而精細的筆觸去表現靜止的、休憩狀態中的水禽,這便與前兩句所描寫的事物,構成了一幅格調統一的畫面。詩的末句是全詩的傳神之句,詩人運用了“以動寫靜”的手法,使靜的畫面頓時有了動感。由于水鳥的“見人”,亦即詩人的無意中的介入,打破了大自然的寧靜,白鳥受驚,倏忽起飛。頗有興昧的是詩人讓那一對白色的鳥兒,”飛入了 灰白的蘆花叢中,這里像是隨意寫出眼前景色,并沒有費什么力氣去刻畫或涂飾,但卻給人留下了優美的懸想。有時在幽靜沉寂的氣氛中,動的景物反而能取得更靜的效果。詩人善于轉靜為動,巧妙地通過白鳥的“驚飛”,反襯出了江村的寧靜生活。這也許正是詩人浪跡江湖、布衣終老所追求的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