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魏泰《臨漢隱居詩話》:李華《吊古戰場文》:“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云,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寢寐見之。”陳陶則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蓋工于前也。
明代楊慎《升庵詩話》:后漢肅宗詔曰:“父戰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亭障,孤兒號于道路。老母寡妻設虛祭,飲泣淚,想望歸魂于沙漠之表,豈不哀哉!”李華《吊古戰場文》祖之。陳陶《隴西行》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可謂得奪胎之妙。
明代王世貞《藝苑卮言》:“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用意工妙至此,可謂絕唱矣。惜為前二句所累,筋骨畢露,令人厭憎,“葡萄美酒”一絕,便是無瑕之璧。盛唐地位不凡乃爾。
明代江盈科《雪濤小書》:唐人題沙場詩,愈思愈深,愈形容愈凄慘。其初但云“憑君莫話封候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則愈悲矣,然其情尤顯。若晚唐詩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則悲慘之甚,令人一字一淚,幾不能讀。詩之窮工極變,此亦足以觀矣。
明代陸時雍《唐詩鏡》:此詩不減盛唐,第格力稍下耳。
明代唐汝詢《唐詩解》:余謂是聯晚唐中堪泣鬼神,于鱗莫之選,直為首句欠渾厚耳,然經尺之璧,正不當以纖瑕棄之。
明代唐汝詢《匯編唐詩十集》:唐云:想頭入細,堪泣鬼神,盛唐人所未發。
明代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何新之為镕意體。楊慎列為神品。梅純曰:后二句命意,可謂精到。初玩似不經意者,若在人,不知費幾多詞說。周啟琦曰:“穿天心,破片脅”之語,能使沙場磷火焰天。
清代陸次云《五朝詩善鳴集》:嵩伯《隴西行》四首,“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皆是此題佳句。
清代黃周星《唐詩快》:不曰“夢里魂”,而曰“夢里人”,殊令想者難想,讀者難讀。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陳陶《隴西行》“五千貂錦喪胡塵”,必為李陵事而作。漢武欲使匈奴兵毋得專向貳師,故令陵旁撓之。一念之動,殺五千人。陶譏此事,而但言閨情,唐詩所以深厚也。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作苦詩無過于此者,然使王之渙、王昌齡為之,更有馀蘊。此時代使然,作者亦不知其然而然也。
清代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刺骨寒心。
清代吳瑞榮《唐詩箋要》:風骨棱露,與文昌《涼州》同一意境。唐中、晚時事日非,形之歌詠者,促切如此,風氣所不能強也。
清代王士禎《唐賢小三昧集續集》:刻骨傷心,感動頑艷。
清代蘅塘退士《唐詩三百首》:較之“一將功成萬骨枯”句更為沉痛。
近代高步瀛《唐宋詩舉要》:升庵推許不免太過,元美謂為前二句所累亦不然。若前二句不若此說,則后二句何從著筆?此特橫亙一盛唐、晚唐之見于胸中,故言之不能平允。
近代劉永濟《唐人絕句精華》:此詩以第三句“無定河邊骨”與第四句“春閨夢里人”一對照,自然使人讀之生感,較沈彬之“白骨已枯”二句,沉著相同,而辭采則此詩為勝。王世貞《藝苑卮言》雖賞此詩工妙,卻謂“惜為前二句所累,筋骨畢露,令人厭憎”,其立論殊怪誕。不知無前一句則不見后二句之妙。且貂錦五千乃精練之軍,一旦喪于胡塵,尤為可惜,故作者于前二句著重描繪,何以反病其“筋骨畢露”,至“令人厭憎”邪?
注:以上均為第二首詩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