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行兮獨自坐。
獨自歌兮獨自和。
日日街頭走一過。
我不識吾誰識我。
人間旦暮自四時。
玄中消息不推移。
覿面相呈知不知。
知時自唱啰々哩。
一個人行走啊一個人靜坐,一個人歌唱啊自己來應和。每天在街頭上走過一回,若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那還有誰能認識我呢?人世間從早到晚自有四季更迭,但玄妙之中的真諦卻永恒不變。真相直接呈現在你面前,你能否知曉?若能領悟這真機,便會自然地哼唱起“啰々哩”的歌謠。
這首《結語》可以看作張繼先天師對其修行心境與哲學領悟的一次總結性陳述。講解此詩,可從三個層次入手:第一層是外在行為的描寫(獨行、獨坐、獨歌、獨和、過街頭),刻畫了一個特立獨行的修道者形象,其“獨自”并非孤單,而是主動選擇的精神獨立。第二層是內心世界的探索(“我不識吾誰識我”),這是全詩的詩眼,它引導讀者思考:真正的“我”我”是誰?如果連自己的本性都未能認清,又如何能期望他人或外界來定義和理解自己呢?這?這與中國傳統文化中“反求諸己”的思想一脈相承。第三層是哲理境界的升華。詩人將視野從個體擴展到宇宙,指出紛繁變幻的塵世景象(旦暮四時)背后,存在著一個永恒不變的“玄中消息”——即道家所說的“道”。最后兩句猶如棒喝,“覿面相呈”說道就在眼前,直截了當;“知時自唱啰々哩”則生動地表現了頓悟大道后的法喜充滿和無法言傳的自在之境。整首詩由表及里,里,由凡入圣,語言簡單卻意蘊無窮,是一首優秀的富含哲理的修道詩篇。
這首詩以質樸的語言,層層遞進地展現了一位修道者的精神世界。開篇連續運用四個“獨自”,強烈地塑造了一個遠離塵囂、獨立不倚的隱逸者形象。“日日街頭走一過”一句,于動中取靜,體現了雖處紅塵卻能保持內心超脫的境界。“我不識吾誰識我”是全詩的轉折點,由外部的孤獨轉向對自我本心的深刻叩問,強調了自我認知是認識宇宙萬物的基石。后四句則升華至哲理層面,通過對比人世間的變幻無常(旦暮四時)與玄妙之道的恒常不變(消息不推移),揭示了現象與本體的區別。結尾兩句尤為精妙,“覿面相呈”指出道無處不在、顯而易見,“知時自唱啰々哩”則以一種活潑自在的方式,描繪了悟道者豁然開朗后的喜悅與逍遙,充滿了禪意與道趣。整首詩語言淺白而意境深遠,將修行者的孤寂、求索、頓悟與灑脫融為一體,是其道教思想的詩意結晶。
本詩作者張繼先為北宋著名道士,第三十代天師。此詩作于其修道生涯之中,反映了作者在修行過程中對世俗生活的疏離感以及對道家玄理的深刻體悟。詩中描繪的“獨行獨坐”、“街頭走過”等場景,既可能是其云游修行的真實寫照,也象征著修行者獨立于塵世之外的精神狀態。全詩旨在表達超越世俗認知、追求內在真我與天地大道的思想。